第47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

太后听到此时,眉头微微蹙了起来,却不作一言,陈太妃虽蒙着脸,此时也露出一丝疑惑。

四处寂静,落针可闻。小宫女的头将抬未抬,想去看某处,却又不敢看,这一切都叫惊鸿看在眼中,而乔芷柔时不时看向她的眼神,她也没放过,想到她心虚成这般模样,她就觉得好笑。

“你尽可大胆回话,朕或许会考虑轻饶你。”

小宫女闻言,张惶地抬了头,一脸期许的望着独孤翎,开了口:“这是……是柔妃娘娘给奴婢的……”

全场哗然,独孤翎眯了眼,看向乔芷柔的脸色愈来愈冷,乔芷柔拼命摇着头,她想说不是我,可张大了口,却仿佛哑了一般,发不出声音。

独孤翎笑,声音却冷似冰霜:“那么你一定也知道,这毒酒的来历。”

小宫女似乎从未见过如此阴冷森然的神情,吓得身子一瘫,急忙摇头:“皇上,这酒奴婢真的是从小蝶手中接过来的,奴婢真的没有撒谎啊……小蝶都已经承认了,是……是柔妃,就是她……”

她哭着指控乔芷柔,蓦然间抬头,却正触到她的目光,顿时吓得连连倒退,害怕乔芷柔会打她。

然而,乔芷柔此刻自身都难保,哪里还有心思再去打人,皇上杀人般的目光逼视着她,她只觉得天昏地暗,顿时跪倒在地:“皇上,臣妾只是要她斟酒,可臣妾没有下毒啊,臣妾承认,当日的确气愤慕妃抢了风头,可我只是想让她出丑,想折她的脸面,却并不曾下毒呀!”

“皇上您听,她承认了,她认了!”小宫女急忙惊喜的去磕头,独孤翎低头瞥她一眼,却并不说话,又看向乔芷柔,惊鸿攥紧了手指,她怕自己万一忍不住,会冲上去打这个杀人凶手!

众人缄默,乔家得罪不起,慕家亦得罪不起,而皇上,更得罪不起,因此本着明哲保身的态度,无人出声。

这时,却响起突兀的几个掌声,众人好奇,只听见一声“妙!”右丞相虞风澜突然笑着起了身,道:“妙!以敬酒之名留下慕妃,随后派小蝶埋伏一旁,伺机而动,企图折了慕妃的颜,可这毒酒,敢问柔妃娘娘,如何解释?这宫女说的确是从小蝶手中拿过,小蝶是你的人,小蝶的意思……未必就不是你的意思。”

惊鸿看向他,只觉得心头暖暖的,连眼眶也微微湿润,又分外炽热。

“下毒之事并非是我指使,虞右丞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下了毒?没有的话,还请你不要血口喷人!”

虞风澜笑,却不回话,反而看向皇上:“臣斗胆请问皇上,这酒里,下得是是什么毒?”

独孤翎闻言,对林悠点了点头,林悠这才说道:“经几位太医以及皇上的检查,酒中之毒为滴水观音,中毒者,轻则呼吸不畅,重则窒息,死亡。如不小心滴入眼中,轻则眼疾,重则失明。若沾染到肌肤之上,轻则瘙痒肿痛,重则肤质糜烂……”说罢他看了陈太妃一眼,默默退下。

陈太妃却吓得魂都要出来,一手抚着面纱,生怕自己再也无法恢复容貌,她心急如焚,对太后道:“太后娘娘,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!柔妃她这般歹毒,妾身如何能罢休?”

太后一直不曾说话,此刻闻言,却只是微微抬手,示意她坐下,而后才慢条斯理道:“

相信皇上一定会给你一个公正的,先静下来。”

独孤翎便对着太后谦恭一笑,顺口安慰了陈太妃几句,又看向了乔芷柔,“你既然说虞右丞血口喷人,那朕倒想知道,当日你笃定慕妃是凶手时,又有何证据?”

“我……”

不待她开口,独孤翎又道:“没有证据,也敢乱用刑罚……芷柔,”他说着忽而一停,定定地注视着她,一字一句:“就凭你当日这所作所为,只要慕妃开口,朕就能同样罚你鞭笞一百!”

“皇上,臣妾……”

“不过,若论罪过,今时今日你的所为,恐怕已不止鞭笞能补偿,下毒?谋害太妃?嫁祸慕妃?你说朕该拿你如何是好,嗯?”

他的声音近在耳畔,她一阵眩晕,唯独这字字句句,却分外清晰,当听到“下毒”二子时,她瞳孔忽然放大:“皇上,妾身没有,真的不是臣妾下的毒,臣妾根本就没有做过!”

她已完全乱了心神,四处寻找,终于一把揪住那小宫女,“皇上,是她污蔑臣妾,一定是她居心叵测,一定是有人派她来的,有人教她这么说……”说着,她似恍然大悟般,突然指着独孤翎身后的惊呼,“是她,一定是她,她也想报复臣妾,皇上您不能被这个贱人蒙蔽了眼睛,一定是她叫这个小贱人诬赖臣妾的,皇上明察啊!”

“是吗?”独孤翎唇角勾起,“朕倒不得不说几句了,这几日慕妃一直都在华音殿,不曾出宫门半步,如何教她?”

话到最后,他的语气已分外冰冷,转头直看向座下的乔磷,乔磷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,独孤翎远远笑道:“大将军,朕可是要好好感谢你,教出来一个这么好的女儿!”

忽然被点名,乔磷顿时起身,待反应过来皇上说了些什么时,已是面如土色,正待开口回话,却见有太监趴在林悠耳边说了些什么,他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,林悠向独孤翎去转述时,他已然看到了皇上那深不见底的眼中,迸出的是何等的嗜血之意。

众人亦好奇地看向皇上,慕谦依旧面不改色,岑景仁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,虞风澜抿紧唇,却已猜到发生了什么。

林悠说完,独孤翎冷冷一笑:“宣朱瑾!”

刑部侍郎朱大人怎么会突然来此?皇上此时宣见,莫非有大事发生?

只见不远处,有太监领着一位身穿墨蓝色官袍之人匆匆走来,朱瑾施过礼后,开门见山道:“启禀皇上,黎州失守一案,重犯已押解回京,现已关押在大理寺候审,御史中丞杜大人、大理寺卿沈大人,以及刑部尚书付大人已陆续前往。现在黎州事务,已全权交予黎州总兵张元处理,待温将军前去,便会移交权力。”

在凤栖国,凡重大刑讯案件皆由三司会审,而刑部侍郎此时却来觐见皇上,只能说明待审之人必不简单。

果然,在得到皇帝首肯之后,他才缓缓说道:“皇上,此次牵涉的主要官员有黎州刺史徐恒,及黎州长史孙不通,黎州司马乔治。”

众人闻言,心中一凛,皆看向乔磷,而有人却猜测,此时处理后宫之事,皇上竟允许朱瑾觐见,上报此事,说明皇帝或许就是有意为之。

乔家,兴盛之势不久矣!

独孤翎眉头微锁,看向乔磷,

冷声道:“乔卿,你教出来的一双好儿女……”

皇上的话并未说完,可乔磷已是汗流浃背,只听得皇帝转身去向太后说了什么,他听不见,可心中早已因乔治之事头疼不已,虽早知会有这么一天,却不曾想会这么快。

乔芷柔瞪大了双眼望向他,喃喃道:“父亲,二哥他……这是真的?”乔磷默然不语,好似没有听见,乔芷柔已瘫坐下去。

知道内情的人都晓得,乔磷将军的众儿女中,数长子乔誉最为出色,而他庶出的儿子乔治却是实实在在的纨绔。当年在京城时,供职于兵部,却整日里花天酒地,惹了一屁股烂摊子,都是乔磷跟在后面替他收拾。

乔磷的父亲乔正青十分瞧不上这个不成器的孙子,奈何乔治的母亲孙氏却很得乔磷的宠爱,因此乔磷对乔治和乔芷柔的疼爱也更为过分。乔正青虽看不过眼,但手心手背都是肉,那毕竟是他的孙子孙女,他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们去。

而去年,新皇登基时,乔治仗着乔家的功绩,在听风阁为了“梅兰竹菊”这四大头牌,与人大打出手,并将两个客人失手打死,被人告到了京兆尹处。

杀人本该偿命,可乔磷架不住孙氏的苦苦哀求,四处发力以求保全他,独孤翎最终才将乔治派去黎州,做了个司马小官,无召唤不得擅自回京,而黎州长史孙不通,正是乔治的亲舅舅。

此次黎州军粮被劫,仓储内大批米粮丢失,据说当夜,司马乔治纠结了大批士兵在黎州城内的青楼饮酒作乐,一伙人醉的人事不知。

待第二日他醒时,已叫黎州刺史关进了监牢,而他竟浑浑噩噩,尚不知发生了何事。

此事发生第二日,孙不通便派人快马加鞭,将这消息带回京城,乔磷虽有心相救,奈何那刺史官却是左丞相慕谦之人,他已是焦头烂额,谁知宫中这个女儿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……

乔磷仰天长叹,将快要溢出的眼泪拼命咽了回去,犹记得今日进宫前父亲的一句话……你迟早要毁在这一对逆子手中!

父亲说的不错,这一次……他不但救不了他们,只怕乔家也已陷入了危险。

他哀叹间,独孤翎已下令将乔芷柔关进天牢,至于如何处置,那是兵部的事情,任乔芷柔如何苦苦哀求,他也不再理会,却看向那跪在一旁的小宫女。

独孤翎却冷冷一笑:“朕既然答应轻饶你,必不会食言的。”而后看向侍卫,“来人,将她拖下去,杖毙。”

杖毙二字一落,那宫女仿佛不敢置信般抬了头,独孤翎笑了笑:“朕本打算对你施以炮烙之刑,念你有功,便赐你杖毙,怎么?你更喜欢炮烙?”

杖毙,比起炮烙,的确算轻饶。

“徐太医。”他看向角落里,众人才发现当日替慕妃检查的那名太医,早已跪在一旁,浑身颤抖不已,听到传唤,他急忙抬头,却听皇上问道:“这金玉露,你从前是否知道?”

他额间满是冷汗,闻言却不知该如何回答,若说知道,皇上必定二话不说要了他的命,想了想,他只得颤抖着说了声不知。

承认了是死,不承认,只会说明他医术不佳,最多赶出皇宫,辞去官职,也不至于丢了性命,他已在最短的时间内替自己想好了出路。

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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