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766章长夜(二)

要走了吗?

这个问题在卫臣离开的十二个小时后,就不断在南黎月里的脑海里浮现。她时刻在准备着,准备着离去。

是的,离去。

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,却知道自己一定会走。当某一个时刻来临的时候,她就会离开胡小九和卫岚。那个时候,现在已经到来了。南黎月可以感觉得到,尽管没会任何情报和信息,可她却知道,卫臣回来了。

她和他之间存在着一种超越常理的联系。

这种联系,在卫臣从她意识深处把她带回来时,就已经存在了。

讽刺的是,造成这种联系存在的,却是黑凤凰的力量。

现在,这种联系在召唤着南黎月,并指向远方的某处。那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,可南黎月知道,卫臣就在那里。

“是,我要走了。”南黎月没有转身,她怕回过头,就走不了了。

胡小九道:“为什么不带上我们,就算不带我,至少也得带上卫岚。这丫头的力量,应该可以帮上忙。”

南黎月却摇了摇头:“不,这次不行。我和卫臣要面对的敌人是将军,哪怕卫岚暴走,那点力量在将军面前什么也称不上。”

“那你呢?”胡小九轻轻问。

南黎月唇间展现一道平淡的笑容:“我也一样,不过我的身体里,还有那个东西。”

胡小九忽的站了起来:“你觉得这样做,卫臣会高兴吗?”

“他不会高兴,但他会活着。而他活着,我会高兴。”南黎月走出了这个温暖的房间:“好好照顾小岚,卫臣会来找你们的。”

胡小九拉住她:“答应我,你会跟卫臣一起回来。”

南黎月立定,回过头笑着说:“我尽量。”

看着她走到窗边,然后从窗户钻了出去,和月色彻底融为一体。胡小九才叹了声,走回房间。地上,卫岚翻了个声,女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,梦呓几声,又深深睡去。

胡小九摇头道:“有时真羡慕你,不用去替那两个傻子操心。真是的,本来什么都别管,就可以快快乐乐地活着。这两个傻子,偏偏要去自找麻烦。”

她坐了下来,拉过毛毯道:“反正我是不会明白的了。”

睁着眼睛看向天花板,胡小九毫无睡意。

今夜,注定无眠。

世界很大。

世界也很小。

在这个时候,和胡小九一样睡不着觉的,还有他。

韩树。

他躺在李铁佛办公室中的一间休息室里,虽然不是自己的房间,可李铁佛把最好的东西都拿了过来。床是软的,被子很暖和,旁边还有一个加湿和保暖两用的温度调节机。

本来这样的条件,足以让人在寒夜沉沉睡去,可韩树就是丝毫没有睡意。

他突然想起了许多东西。

想起以前老院子里那棵老松,想起妻子离世时的不舍,想起大子韩习脸上的决然,想起得悉大哥堕落时韩烈的大吼。原来,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。

原来,眼睛一闭,一睁,大半生真的就这样过去了。

他掀开被子,穿上衣服,给自己套上鞋,走出了休息室。室外,风凉水冷,长夜漫漫。天空星光暗淡,月亮被几片浮云遮挡。至于城市,只有几片火光闪烁。

韩树深吸了口气,却只感孤寂无处不在。

“韩部长,你睡不着吗?”一个声音忽然在走廊的角落响起,有人站起,出现在淡淡的月色下。

韩树记得,他是李铁佛的副官陆江。

“人老了,睡眠浅了些,出来走走。”韩树微笑说。

陆江露出一口白牙笑道:“那您可得多穿件衣服,夜深了,可冷了,您别感冒。”

突然,年轻人脸上露出呆滞的表情,然后人便往旁边栽倒。韩树还没反应过来,一只手轻轻扶住了他,然后把他靠到了墙边。在陆江后面,另有一人。

“是你?”韩树大吃一惊,张了张嘴巴,眼前便是人影一花,然后来不及叫喊,已经被来人一手捂住。

原本应该远在龙城的张灿,此刻却轻轻捂着韩树的嘴巴道:“部长,我是来救你的,请别声张。”

韩树心里一沉,显然马玲并没有按照他的剧本行动。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,但这时脖子处一麻,然后意识便迅速模糊了起来。张灿另一只手握着个注射器,正轻点在韩树的脖子外侧。

那是麻醉药,剂量不多,只够韩树睡上一两个钟头。可这点时间,对张灿来说已经足够了。他把韩树扛在肩膀,背后突然呼啦一声,长出两支像蝙蝠般的翅膀上。

张灿扛着韩树从办公楼的走廊跃下,双翼一张,人便在夜色下如大鸟般滑去,迅速消失在夜色里。

夜很浓,人人睡得正香。至于值勤的士兵,在寒夜中缩在角落里取暖,无人知道韩树已经被悄然转移。

距离M城足有五百公里处,有一座机场。机场上停着一架小型飞机,飞机停在跑道上,飞机的旁边有小小的红光闪烁着,有人在抽烟。

金圣杰。

他抽着烟,接着站起来叫道:“他们还没回来吗?”

飞机的舱门口,一名士兵钻了出来,正拿着无线电对话机,朝金圣杰说道:“快了,他们找到了一些汽油,正想办法给弄回来。”

金圣杰摘掉香烟,叫道:“为什么在出发之前没仔细检查呢,居然没把汽油装满就出发,你们知道这有多耽误事吗?”

那名士名苦笑了下:“很抱歉,金先生。我们也不想的。”

“真是的,速度快点吧,再等下去天都亮了。”金圣杰一屁股坐了回去,把手上的银灰色手提箱放到膝盖上。

那里面,昆仑玉碟正安静地躺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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