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章

林冬至脸上惬意的笑容僵住了。

她拍了一下自个的脑门, 心道: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啊!

背对着院子门的林冬至向秦图南眨了眨眼,示意她配合自己圆谎。

瞧见周青云听了个七七八八的秦图南哪能干这种当面蒙人的事儿啊?她立马起身说:“哎呀, 我家小磊还没吃饭呢!我得赶紧回去给他做饭了!”

林冬至:“???”

糊弄她也找个好点儿的借口吧?!

自从程秀英搬进秦家后, 做饭的人都是她好不!

尤其知晓小孙子秦磊是个学富五车的小天才后,程秀英把小孙子当眼珠子疼!压根就不需要秦图南这个阿妈操心!

林冬至暗骂秦图南不讲义气时,周青云将教案往八仙桌上一扔, 冷声复问:“你要把谁扼杀掉?”

深知坦白从宽, 抗拒从严的林冬至立马招了:“时霜。”

不等周青云发火,林冬至又捡重点补充道:“这段时间我虽说总跟她来往吧, 但我可以发誓,我没让她靠近过小平安!”

最后, 又给了周青云一个好消息:“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她会伤害小平安了,因为明天,她将会被绳之以法。”

所担心的事儿没发生过,所戒备的事儿也得到了解决。照理说,周青云心里大半火气都得散去啊!

可他依旧阴着脸,问:“过程呢?你把时霜扼杀掉的过程。”

见他非要刨根究底,林冬至只好从时霜‘英雄救美’开始讲起。

刚讲到劫匪掐她的脖子, 周青云就火冒三丈了。

“那日之后的早上,我问你后颈为何有青紫色手印,你!你说是我梦游是掐的!”

他信以为真!

为了杜绝这类事再发生, 他每晚睡前都会将双手捆起来!

林冬至显然也想到了这事儿,她有点心虚的避开周青云的视线, 小声说:“我跟你讲过不用干那种事儿的……”

她当时又没法如实交代, 只好装看不见咯……想着等一段时间后, 便哄周青云, 说他已经戒掉了梦游的习性, 不用再绑手了。

可惜,还没来得及哄,事儿就败露了。

周青云瞪她一眼,说:“我不捆着手,就你这破烂身体经得起我几回掐?!”

林冬至立马认怂道歉:“我错了,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儿了。”

周青云嗤了一声:“你的保证?”

他要是再信,他就是狗!

林冬至装作听不懂他的讽刺,转移话题道:“小周老师,你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?”

周青云压下火气,瓮声道:“你讲!”

之后就是她跟时霜周旋,终于等到了时霜的图穷匕见。

而她将计就计,安排了瓮中捉鳖的戏码。

林冬至笑道:“明天她会带着人拐子上门,女公安袁胜男会将他们当场抓捕。袁胜男同志说,像时霜这类已满十八岁的人,最起码得判五年!若经她手买卖的人口较多的话,指不定还会判死刑!”

“她不会再有伤害小平安的机会了,小周老师,这一回你可以真正放心了。”

周青云务实,一日没见时霜落网判刑,他一日就不会放心。

不过……周青云还是很郑重的与林冬至说了谢。

太正式的,让林冬至都有些不太自在了。

她干咳了一声说:“我是她阿妈,保护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?”

周青云没搭腔,转而说道:“若有下次,我希望你能提前跟我商量一下。”

瞧他依旧阴这个脸,以为他因蒙在鼓里而不高兴。

于是,林冬至二话不说道:“行!肯定跟你商量。”

她想着,周青云该收起臭脸了吧?

却没想到,即使得了她的应允,周青云依旧不太高兴。

难道心里还憋着什么话?但因她保护了平安,没法开口斥责她?

瞧看正面无表情收拢桌上教案的周青云,林冬至心道:这可是个小心眼的主儿,要是不让他讲出来,肯定会记在心里,以后跟她翻总账。

正考虑如何激他开口时,周青云突然抬头,问:“林冬至,你觉得军人是个好职业吗?”

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冬至愣了一下。

还未作答呢,周青云又欲盖弥彰道:“杨校长说,高考志愿需要提前填报,我在考虑以后的方向。”

所以,臭着脸是在考虑以后要走的路?

林冬至觉得不太对劲儿,但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。

她先回答了周青云的问题:“从各方面来讲,军人自然是个好职业。”

周青云瞥了她一眼,问:“你很喜欢?”

林冬至诚实的说:“我对成为军人没有兴趣,但军人对我有致命吸引力。”

她小时候被解放军叔叔救过,对这个职业有滤镜。

认为身强体健,保家卫国的男人太帅了!

长大以后呢,不喜欢受约束的林冬至觉得,一年只有三十天探亲假的军人实在太适合做对象了!

不过……林冬至看向周青云,疑惑的问道:“你想从军?”

她没记错的话,《赘婿不认命》里说,周青云是进了华夏科学院,而不是从军吧?

林冬至暗示道:“你不觉得比起参军入伍,你更适合搞科研吗?”

还在因那句‘军人对我有致命吸引力’而不痛快的周青云冷冷道:“你不觉得比起胡侃,你现在更适合做题吗?”

甩下这句让林冬至头疼的话后,他便进去看两个小朋友了。

两个小朋友如今快有四个月了,能翻身了,精力也比以前旺盛了不少。

尤其是小芝麻,他不仅会翻身,还会连翻,小小的摇篮根本不够他造。

为了避免他蹬到相对比较文静的小平安,周青云给家里的床装了个护栏后,便让两个奶娃成天在**玩儿。

周青云进去后,没搭理狗都嫌的儿子,抱起了躺在角落里玩自个手手的闺女。

他亲了亲闺女的脸蛋,说:“你阿妈费尽心思保护了你,以后要跟她说谢谢,知道吗?”

隔墙而坐的林冬至眼睛看着数学题,脑子却在想先前压在心底的那点不对劲儿。

直至临睡前去喝水,意外看见那张时霜‘堂哥’的照片被撕碎了丢在簸箕里时,她顿时如醍醐灌顶。

她快步回屋,推了一下周青云,问:“小周老师,你黄昏时想问的,不是我对军人的看法,而是我对时霜她口中堂哥的看法吧?”

周青云没答话,他闭着眼睛,呼吸平缓,像是已经睡着了。

林冬至瞥了一眼他泛红的耳朵,闷笑道:“小周老师,我的恶习多不胜数,但偷人这条并不在其中。”

再说了,就算有偷人的癖好,也不敢干啊!

要是给小心眼的周青云戴绿帽,她还有活路吗?

不知是不是昨晚那句话的缘故,第二天的周青云特别好说话。

即使很担心会出什么意外,也听了林冬至的劝,和往常一样去县二中上课了。

等他在回来时,时霜,还有她所说的‘亲戚’全部被瓮中捉鳖了。

秦图南给周青云讲当时的情况。

本毫无波折的事儿,被秦图南说得跌宕起伏。

最后,她还冷呵了一声,说:“那个时霜啊!都被公安同志们抓起来了,还冲冬至放狠话,说什么会让冬至为今天的事儿付出代价……我呸!她干人拐子这行,才该付出吃枪子儿的代价!”

林冬至纠正了一下:“她不一定吃枪子儿。袁公安不是说了吗?这取决于她参与了多少起拐卖人口事件。如果只有这一次的话,还是未遂的话,恐怕只会判个几年。”

秦图南惊道:“只判几年?!”

见林冬至点头,她瞬时慌了,磕巴道:“那、那她不真有机会出来报复你啊?”

林冬至促狭道:“怕什么呀?几年后我们小周老师指不定成了一名优秀的军官!她出来后,若真打击报复我,周连长一定能保护我的,对吧?”

秦图南听此,颇为诧异道:“小周,你打算考军校啊?”

周青云瞪了林冬至一眼后,说:“有考虑过,但之后觉得不太合适。”

被瞪的林冬至闷笑不语。

?

时间过得极快,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中,周青云二十二岁生辰这天。

这可是个弥补周青云的好机会。

若是把人高兴了,说不定心里头对她的恨意也能消减些。

林冬至拿着从秦图南那儿得到的分红,准备去百货大楼里晃一圈,看能不能给周青云准备个惊喜。

没想正要出门呢,就撞上了个惊吓。

是曾和醉酒的老林头打了一架,把其推下山坡摔折了腿的村支书家的儿子白虎。

他生得凶神恶煞,穿着件洗得泛白了的绿色薄棉袄,跟个恶霸似的,逮着一个又一个男人问:“你认不认识林冬至啊?”

就杵他跟前的林冬至本人,他却绕开不问。

林冬至:“……”

她有点无奈的上前:“白三哥,我就是林冬至。”

正想着哪家小娘们这么不害臊往他跟前凑的白虎差点没惊掉下巴。

他将林冬至上下打量了一圈,问:“你是林冬至?你莫不是唬我吧?!我认得的林冬至可不长你这样子。”

好吃好喝养了四个月,林冬至瘦得没那么吓人了,气色也好了许多。

再加上林冬至见人就带三分笑意,和以往的苦相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林冬至有些好笑问:“我唬你有啥用啊?”

白虎一想,也是。

于是他将老林头要带的口信儿说了一遍:“你阿爹说,马上就要分田了,让你赶紧把两奶娃儿带回去落户。”

林冬至脸上笑意收了几分。

日子过得太好了,她差点忘了跟老林头的三月之期已经到了。

这不,都让人过来催了。

白虎不晓得他们的家事,把口信儿带到后就走了。

林冬至在巷子口站了一会儿后,还是往县百货大楼去了。

回去,必然是要回去的。不过,回去之前还是让周青云过个高兴儿点的生辰吧!

在县百货大楼晃**一圈后,林冬至最后花大价钱给周青云买了只表。

这表还是有点贵的,林冬至把刚到手的分红花了个七七八八。

林冬至看着手上还剩的二十八块八毛八,心道:希望周青云看在这块手表的份上,或多或少消减一点对她的恨意,不然……这钱她可就白花了!

为了避免回家时,爹妈给脸色看,林冬至又用剩下的钱给老林头买了顶洋气的皮帽子,给刘桂莲买了条丝巾。

这都是能拿出去显摆的,林冬至刻意挑贵一点儿的买,到时候就说周青云给买的。

收人钱财,拿人手软。老林头和刘桂莲应当能给几天好脸。

她拿着东西到家时,抱着狗都嫌的儿子哄的周青云瞧见她手里的老头帽,和花里胡哨的丝巾,当即皱起了眉头,问:“你说出去逛逛,就买了这两玩意儿?”

不等林冬至搭话,周青云又委婉的说:“你不适合穿戴这些。”

林冬至喝了口热茶后,说:“今天不是你生辰吗?给你买的。”

周青云脸都青了。

他表情很奇怪,明明很嫌弃,却忍不住上手试戴了一下老头帽。

还问:“还行吗?”

周青云皮相是很出众的,即使戴着老头帽也遮不住那俊秀英挺的五官。

不过……林冬至觉得,还是不要糟蹋这张脸比较好!

她清了清嗓子道:“我觉得不太行,要不——”

话还没讲完呢,周青云便打断道:“不退!你已经给我了,这是我的帽子了。”

林冬至:“……”

“小周老师,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,这帽子不是给你的?”

周青云脸瞬时阴了下来。

他冷眼看向林冬至,问:“你打算给谁?”

这个家里统共就两爷们儿。

一个是他,一个是小芝麻。

小芝麻脑袋都没帽子大呢,哪儿能戴这玩意儿?

难道是给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?

越想,周青云越不痛快。

满脑子都是林冬至要给哪个男人送帽子。

林冬至忍着笑道:“给老林头的。”

周青云立即取下了帽子,丢在了桌上,并道:“很适合他。”

讲完,他便将敦实的儿子林冬至怀里,说:“芝麻给你,我去做饭!”

他没阴着张脸了,但依旧不快活。

林冬至想,肯定是在生闷气。

因为给老林头和刘桂莲买了礼物,却没给他买。

林冬至并未立马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哄他,而是等到一整天都过去了,要关灯睡觉时,冷不丁握住他紧实有力的手臂。

一直闷闷不乐的周青云习惯性的问:“饿了?想吃什么?”

“不饿,”林冬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表,亲自给他戴上后,说,“只是想送你生辰礼。”

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的周青云睁大了眼睛。

他看着腕上的男士手表,迟疑了片刻,问:“给我的?”

林冬至对天发誓:“这次真是给你的,我要是骗你,天打雷劈。”

话音刚落,外头就轰隆一声响。

冬天的第一场雨终于来了。

来的太不是时候了。

林冬至干巴巴道:“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——”

她想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老天爷耳背,听岔了她发的誓。

可话才起了个头,就被周青云捂了嘴。

周青云瞪着她,说:“没有其他可能!这就是给我的!”

“你要又想给别人——”他深吸一口气后,说,“这表多少钱,我给你,你重新去买!”

说着,他便要去拿钱。

林冬至几番保证,这手表真的是给他的生辰礼,他才作罢。

看他相当爱惜的取下手表,放在外衣的口袋中,而后又将外衣挂了起来,林冬至不由问:“这么喜欢吗?”

重新躺下的周青云说:“我从没收到过生辰礼,荷包蛋都没有收到过。”

在金岭村里,娃儿们过生辰时,做阿妈都会给他们打两个荷包蛋。

尤其是男娃儿。再穷困潦倒的家里,在儿子生辰那天,即使去借,都会给儿子弄两个荷包蛋吃。

那意寓着长辈对孩子的嘱咐。

爹不疼,娘不爱的周青云即使投了个男胎,也没能得到吃荷包蛋的‘殊荣’。

林冬至却道:“小周老师,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!今天你没吃到荷包蛋吗?”

周青云皱眉道:“那是你挑剔,嫌不好吃,硬塞——”

话还没讲完呢,他就反应过来了:“你、你故意的?!”

林冬至点头道:“对啊!我就是故意的。”

随后,她又笑眯眯的问:“既吃到了荷包蛋,又得到了生辰礼的小周老师,你今天过得开心吗?”

白天一直闷闷不乐的周青云沉默了许久,说:“开心。”

林冬至心道:开心就行。

面上却道:“既然开心的话,那就说点不开心的事儿,中和一下情绪吧。”

周青云:“……”

周青云翻了个身,背对着林冬至,拒绝与她交谈。

这不开心的事儿,等到第二日,林冬至才有讲的机会。

早饭后,她讲了老林头催他们回金岭村的事儿。

正当两人商量该如何应对老林头时,女公安袁胜男来了。

袁胜男眼底青黑,满目疲惫,像是许多日没睡过整觉了。

她一口喝了周青云给倒的温水后,压着火气说:“时霜进了盛京少年犯管教所。”

林冬至:“???”

少年犯管教所?

“她成年了啊!怎么不是进监狱,而是进少年犯管教所?”

袁胜男冷笑了一声说:“上头有人保她,临时给她改了年龄,说是当时登记出错了,其实只有十六岁!”

周青云冷不丁出声询问:“改成了十六岁?那她只判了两年?”

袁胜男看着周青云,心道:不愧是几所高中抢着要的小周老师,这脑子真活泛啊!

她点头应了周青云的猜测,而后嗤了一声说:“也亏得只判两年,不然真实年龄就不是十六,而是六岁了!”

林冬至不太能理解的问:“就算只参与了这一起拐卖未遂的事件,那也得判个五年吧?”

袁胜男答道:“那群人拐子全部改口了,说时霜是被他们骗入伙的。再有未成年做挡箭牌,她便只判了两年,且于盛京少年犯管教所受处分。”

想到时霜这等恶人,两年后出来时,个人档案上连犯罪记录都没有,袁胜男就愤愤不平。

即使剿了一个人拐子团伙,立了个一等功,下个月就要升到县公安局的袁胜男依旧高兴不起来。

不过,再不高兴,她也不会把个人情绪带给人民群众。

讲完时霜的判刑结果后,袁胜男说起了一件要紧事儿。

“那些人拐子还没改口之前,我发现了时霜和人拐子之间有个争执点——就是你们的女儿,小平安。”

林冬至心头一跳,连忙问:“什么意思?”

周青云也神情凝重的看着袁胜男,等她细说。

“人拐子们说,他们想要的是生过龙凤胎的女人,和龙凤胎里的男娃儿,可时霜非要他们拐走女娃。”

“还哄他们说,女娃儿的阿妈生的是龙凤胎,那等女娃长大以后也能生龙凤胎。”

袁胜男言简意赅的讲完后,总结道:“我个人怀疑,时霜可能有特别的原因针对你们的女儿。”

至于究竟是什么特别的原因……袁胜男惭愧道:“对不住啊,时霜油盐不进,我没能问出来。”

这事哪儿能怪袁胜男呢?

林冬至连忙说:“您道什么歉啊?您能特意前来告知我们,已经让我们感激不尽了。”

袁胜男并没有被安慰到。她觉得自己太没用了,所以才没法从时霜口中撬出答案;她还觉得自己太弱小了,所以只能看着时霜逃离法律的惩治!

她深吸一口气,说:“你们放心,这事儿我会记在心里,一直查下去的!还有小平安的安全问题,你们若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儿,随时可以来找我!”

给完保证,留了地址后,袁胜男便离开了。

她走出了梧桐片区,走向了强大自身的路。

周青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说:“她是个好公安。”

林冬至点头表示赞同,而后进屋盯着小平安的脸看了半天,问:“小周老师,你说时霜针对小平安到底因为什么啊?”

一个成年女人,为何对一个小奶娃儿有那么大的恶意呢?

林冬至瞎猜道:“难道小平安长得像她的仇人?”

小平安和小芝麻是异卵双胞胎,她和小芝麻长得并不像。准确的说,小平安既不像林冬至,也不像周青云。

若非她一出生就被塞到了周青云怀里,期间压根就没离过手,林冬至还真得怀疑是不是抱错孩子了。

周青云拒绝没意义的猜测,他说:“甭管什么原因,目前她已经被关进去了,暂时伤害不了小平安。”

“现在该考虑的是,给小平安和小芝麻上户口后,我们以什么借口回县里。”

作者有话说:

还差一章,我先眯会儿,下午继续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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